第 58 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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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8 章
周雪胸腔起伏不定, 極力克制著自己洶湧的情緒，眼裏還帶著一絲最後的渺茫希望，滿是期待地看向沈羨瑤, 這個她最信任無話不談的姐姐。
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墻，一些傳言很快地發酵，工作室還在努力找尋應對方法，但在這之前誰也不敢給選手做絕對的保證。
“小雪，你先冷靜...”她努力安撫著周雪的情緒。
聽到這樣的開場白, 周雪眼中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消失殆盡，徹底崩潰。
“為什麽要這麽對我, 是我做錯了什麽嗎？”
“我當初對上節目有顧慮, 是你鼓勵我踏出第一步，我才能站上這個舞臺。你說過的，有夢想從來都不是什麽羞恥的事情，節目的初衷就是為我們提供一個綻放的平臺，公平公正百花齊放，會不遺餘力地幫助選手們實現夢想！”
周雪嘴唇因為委屈顫抖不停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接連滾落,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，倔強地用手背胡亂揩去臉上的水漬。
“我知道節目出了點狀況，但我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啊，哪怕讓我在街邊路演上幾十場都可以，唯獨不能是這樣的處理結果！我是犧牲品嗎, 還是被你們利用完就拋棄的一枚棋子？”
“有種就讓那個走後門的光明正大跟我比一場，憑什麽搶走我堂堂正正拼盡全力得來的機會？”
“你們節目組說會對我們所有人負責, 而我卻還傻傻地相信了，現在看來, 都不過是只看利益的精明商人！還義正言辭地談什麽初心夢想，哪還有什麽真誠信任可言？一群騙子！”
她崩潰的控訴聲環繞在空曠的練習室中，其他選手們也紛紛陷入沈默，一齊向沈羨瑤看來。
沈羨瑤張了張嘴，喉嚨一陣發緊，只感到深深的無力和羞愧。她在目光聚集中低下了腦袋，像是有一把鈍刀子在心頭一下一下地磨。
錄制隨著周雪的奪門而出被迫中斷，氣氛實在不能再糟糕。
-
從工作室出來的時候，已經是深夜。江城最近的天氣總是有些潮乎乎的，遠處的墨色天際像是起了一層薄霧，竟有些讓沈羨瑤想起在安嵐的日子。
最方便的那趟公交車早已錯過了末班，她猶豫著要不要拼個車回去，卻突然註意到公司樓下的一輛銀色庫裏南。車窗半掩著，她過去輕輕敲了兩下，江昱然從閉目養神中驚醒，眼裏漾開溫柔笑意，只是多少透著點疲憊。
她突然有點後悔這麽唐突地叫醒他了。
“你...”她起了個頭，卻又止住剩下的話。
“嗯，是在等你，上車吧。”江昱然接過沒說完的話，將車門解鎖。
沈羨瑤低頭看了眼表：“...你等了多久？”距離正點下班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。
他勾勾嘴角，答得輕巧：“沒多久，還偷懶睡了一小覺。”
車子行駛了一會兒，沈羨瑤卻突然發現這不是回她家的路，她沒落聲，只是默默瞥了身旁的江昱然一眼，然後默默地將車窗褪下。夜晚的涼風輕柔地拂過臉頰，她安靜地趴在窗邊，看著景色向後倒退，也沒問他要帶她去哪。
就像是他們之間無聲的默契和信任。
直到有淡粉色花瓣飄至發絲，她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，發現這裏竟是一條長長的櫻花大道，一眼望不到盡頭。
路燈氤氳著昏黃明亮，清晰描繪出花瓣墜落和乘風而起的軌跡。她和江昱然並肩走在磚頭小道的邊緣，腳下不時傳來嘎吱聲響。
“這個是什麽品種？”沈羨瑤指了指前方碩大的櫻花樹，“看著像松月櫻。”
“月份不對吧，我倒覺得像大島櫻。”
兩人就著品種這個話題爭論許久各執己見，最後還是江昱然掏出手機拍照識圖，她不服氣地將腦袋湊過去，染井吉野四個大字就這樣彈了出來。
顯然他們的答案都不太沾邊，沈羨瑤“噗嗤”笑出了聲，指著下面的介紹若有所思道：“唔，說是可以做成果醬，還可以美容養顏。”她說著撿起一枝掉落的花頭。
“咬一口嘗嘗味。”江昱然在旁邊慫恿。
“你先試試。”她自然不傻，將沾著些泥土的花遞到他嘴邊，硬是要撬開他唇齒往裏送。江昱然閉緊嘴巴直往後躲，兩人小學雞似的鬧了一會兒，笑聲回蕩在夜空，後頸都攀上些許細汗。
“你剛剛往後躲誓死不從的樣子特別像長號。”她突然想到什麽，笑道。
江昱然楞了t瞬：“常昊是誰？”
“我們小區鄰居的一條邊牧，”她解釋道，“巨挑食，只愛吃蛋黃和肉，鄰居出差的時候我幫忙照看過幾次，但凡把素的遞到它嘴邊，就跟要毒死它一樣。”
他感覺自己好像被罵了，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：“怎麽起個這樣的名字，主人姓常？”
“...不是，是它的叫聲特別尖，半夜還總喜歡鬼哭狼嚎，像樂器裏的長號。”
“...行吧，至少聰明和帥這兩點還是跟我挺像的。”
她已經習慣了江昱然插科打諢的厚臉皮，輕笑著搖搖頭。
過了好久好久，沈羨瑤才發現自己臉上的笑容竟一直沒消失過，這段時間她因為節目的事愁的輾轉反側焦頭爛額，差點忘了上次像這樣毫無顧慮地大笑，是什麽時候。
就好像一瞬間拋卻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煩惱，原來生活中還有這麽多可愛有趣的小事，值得她心情愉悅。
兩人走累了，找了路邊的一把長椅坐下，幾聲蟋蟀鳴叫突兀地劃破寂靜。
沈羨瑤左腳的鞋帶散開，屈一只腿搭在椅子角邊緣，下巴靠在膝蓋，動作有些磨磨蹭蹭的。
“如果節目在資金上有難處的話，我可以幫忙。”江昱然盯著她系鞋帶，突然開口。
她微微一怔，輕嘆道：“沒有這麽簡單，而且本來就已經麻煩你很多了，總不能讓你當個導師還倒貼吧。”
“你也了解葉卿歡的性格，說多了反而可能適得其反，她只會更想達成目的來證明自己是對的。我總不能一有問題就指望著別人幫我出手擺平，這是我們工作室共同的一道坎和挑戰，總該有個令她心服口服的磊落結果。”
沈羨瑤垂下眸，聲音輕輕的：“我們的節目還叫《閃耀的我們》，現在想想，這名字還挺諷刺的。”她說著自嘲地勾了勾唇。
“也許我是時候該勇敢地打上漂亮的一仗，為自己，為我在乎的人，為我一直以來堅守的夢想和底線。”
天空烏沈沈的，她聽見江昱然說：“無論如何，我都希望你知道，我永遠站在你這邊。”
後來的事情她也記不太清了，只記得和江昱然在櫻花樹下聊了許多許多，從喜歡的歌手要新開演唱會到公司門口那家好吃的港式甜品，她沒喝酒，整個人卻像微醺。
再度睜眼時，沈羨瑤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公寓的大床上，幾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映進來，她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，心情格外地好。
翻身下床時，她才發現床頭放了一束馥雅的郁金香，一張薄薄的紙片躺在上面，寫著：你在我心裏永遠閃耀。
但沈羨瑤不知道，在將她送回公寓後，江昱然又獨自開車回到了那條櫻花大道，坐在長椅上，直到天明。
他思緒很亂，想起早上醫生嚴肅的神情。
“江先生，我希望你能重視一下自己的情況，目前看來不容樂觀。依你的說辭，抑郁癥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覆發過了，但最近又有了癥狀，是嗎？”
“不是沒有覆發過，一直斷斷續續吧，但最近尤為嚴重，有種朝著不受控的方向發展的感覺。”他有些心煩意亂地回答。
“您現在這樣的工作強度顯然是不利於康覆的，我還是希望您能考慮一下我們的提議，積極配合治療。你又開始傷害自己了，是嗎？”
醫生輕嘆了一口氣，抓住江昱然的左手，看向手鏈掩飾下的幾道疤痕，有幾道還隱隱泛著紅，顯然是新傷。
“您可以嘗試著想一想，最近的生活裏有沒有出現一些不穩定因素，可以是人也可以是事。他們可能喚醒了你痛苦的記憶，或者給了你很多類似壓力焦慮愧疚等負面的情緒。”
江昱然輕輕摩挲著腕上的手鏈，久久沒有回應。
醫生搖搖頭，在紙張上寫了兩行字。
“我給你新開了一個藥方，不過你也很清楚，依賴藥物並不是長久之計。”
“江昱然先生，希望下次見面時，我能聽到一些關於你的好消息。”
-
最後一次匯演的時間因為最近的風波遲遲沒有敲定，大家都在持觀望態度，工作室也只能頂著巨大壓力先尋找合適的場館。
原本看好的一個萬人體育館突然說合作不了，他們只能將目光投向新港路的一個劇場，舞臺空間有限，設備也有些老，但已經是眼下不錯的選擇。
劇場裏有一股淡淡的皮革味道，沈羨瑤環著舞臺走了一圈，在心裏默默預演，仰頭看向穹頂的燈光設備。劇場負責人追著她的目光介紹：“我們平時有一些互動劇目，聽你們說想要有移動舞臺，這點也是可以配合的。該有的燈位都能滿足，剩下的看你們預算，但最邊側的大屏肯定是加塞不下了。”
她點點頭，腳步卻不由得踉蹌一下，險些從臺子上摔下來，多虧負責人眼疾手快地扶住。眼前黑點好長一段時間後才慢慢消散，她站在原地緩了會兒，對上負責人有些擔心的眼神。
“沈小姐？你看起來不太舒服，沒事吧？”
她揮揮手示意自己無礙，看後臺還有正在準備的演員，說道：“先讓他們彩排吧，我們還要再商量一會兒，別耽誤大家的事。”
沈羨瑤深吸一口氣，拉住舞臺邊緣的紅色幕布，低著腦袋平覆呼吸。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了，早午飯都按時吃了，卻總是一陣一陣地犯惡心，總感覺渾身上下軟綿綿的。
“你覺得怎麽樣？”羅心媛拿著ipad圈畫了幾下，問江昱然。
他動了幾下嘴唇，像是在斟酌著如何開口。
和他共事了這麽長時間，羅心媛自然也很能get到他的意思，笑道：“這可不像是滿意的表情，我認識的Dazz可不會客氣地跟我們兜圈子。”
江昱然正想說點什麽，餘光卻瞥見舞臺邊一個單薄的身影微微一晃，被分走了註意力下意識向著沈羨瑤看去，眉心擰在一起。
與此同時，幾聲驚呼——
沈羨瑤直往外冒冷汗，終於眼前一黑，支撐不住毫無預警地向地面倒去。
她試圖睜開眼睛，可無論怎麽努力，眼皮都好似有千斤重，只能勉強拉開一條淺淺的小縫。
意識消失的最後時刻，她看見一個朦朧的黑影，拼盡全力向自己奔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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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雪，你先冷靜...”她努力安撫著周雪的情緒。
聽到這樣的開場白, 周雪眼中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消失殆盡，徹底崩潰。
“為什麽要這麽對我, 是我做錯了什麽嗎？”
“我當初對上節目有顧慮, 是你鼓勵我踏出第一步，我才能站上這個舞臺。你說過的，有夢想從來都不是什麽羞恥的事情，節目的初衷就是為我們提供一個綻放的平臺，公平公正百花齊放，會不遺餘力地幫助選手們實現夢想！”
周雪嘴唇因為委屈顫抖不停，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接連滾落,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，倔強地用手背胡亂揩去臉上的水漬。
“我知道節目出了點狀況，但我也可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啊，哪怕讓我在街邊路演上幾十場都可以，唯獨不能是這樣的處理結果！我是犧牲品嗎, 還是被你們利用完就拋棄的一枚棋子？”
“有種就讓那個走後門的光明正大跟我比一場，憑什麽搶走我堂堂正正拼盡全力得來的機會？”
“你們節目組說會對我們所有人負責, 而我卻還傻傻地相信了，現在看來, 都不過是只看利益的精明商人！還義正言辭地談什麽初心夢想，哪還有什麽真誠信任可言？一群騙子！”
她崩潰的控訴聲環繞在空曠的練習室中，其他選手們也紛紛陷入沈默，一齊向沈羨瑤看來。
沈羨瑤張了張嘴，喉嚨一陣發緊，只感到深深的無力和羞愧。她在目光聚集中低下了腦袋，像是有一把鈍刀子在心頭一下一下地磨。
錄制隨著周雪的奪門而出被迫中斷，氣氛實在不能再糟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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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工作室出來的時候，已經是深夜。江城最近的天氣總是有些潮乎乎的，遠處的墨色天際像是起了一層薄霧，竟有些讓沈羨瑤想起在安嵐的日子。
最方便的那趟公交車早已錯過了末班，她猶豫著要不要拼個車回去，卻突然註意到公司樓下的一輛銀色庫裏南。車窗半掩著，她過去輕輕敲了兩下，江昱然從閉目養神中驚醒，眼裏漾開溫柔笑意，只是多少透著點疲憊。
她突然有點後悔這麽唐突地叫醒他了。
“你...”她起了個頭，卻又止住剩下的話。
“嗯，是在等你，上車吧。”江昱然接過沒說完的話，將車門解鎖。
沈羨瑤低頭看了眼表：“...你等了多久？”距離正點下班的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個多小時。
他勾勾嘴角，答得輕巧：“沒多久，還偷懶睡了一小覺。”
車子行駛了一會兒，沈羨瑤卻突然發現這不是回她家的路，她沒落聲，只是默默瞥了身旁的江昱然一眼，然後默默地將車窗褪下。夜晚的涼風輕柔地拂過臉頰，她安靜地趴在窗邊，看著景色向後倒退，也沒問他要帶她去哪。
就像是他們之間無聲的默契和信任。
直到有淡粉色花瓣飄至發絲，她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，發現這裏竟是一條長長的櫻花大道，一眼望不到盡頭。
路燈氤氳著昏黃明亮，清晰描繪出花瓣墜落和乘風而起的軌跡。她和江昱然並肩走在磚頭小道的邊緣，腳下不時傳來嘎吱聲響。
“這個是什麽品種？”沈羨瑤指了指前方碩大的櫻花樹，“看著像松月櫻。”
“月份不對吧，我倒覺得像大島櫻。”
兩人就著品種這個話題爭論許久各執己見，最後還是江昱然掏出手機拍照識圖，她不服氣地將腦袋湊過去，染井吉野四個大字就這樣彈了出來。
顯然他們的答案都不太沾邊，沈羨瑤“噗嗤”笑出了聲，指著下面的介紹若有所思道：“唔，說是可以做成果醬，還可以美容養顏。”她說著撿起一枝掉落的花頭。
“咬一口嘗嘗味。”江昱然在旁邊慫恿。
“你先試試。”她自然不傻，將沾著些泥土的花遞到他嘴邊，硬是要撬開他唇齒往裏送。江昱然閉緊嘴巴直往後躲，兩人小學雞似的鬧了一會兒，笑聲回蕩在夜空，後頸都攀上些許細汗。
“你剛剛往後躲誓死不從的樣子特別像長號。”她突然想到什麽，笑道。
江昱然楞了t瞬：“常昊是誰？”
“我們小區鄰居的一條邊牧，”她解釋道，“巨挑食，只愛吃蛋黃和肉，鄰居出差的時候我幫忙照看過幾次，但凡把素的遞到它嘴邊，就跟要毒死它一樣。”
他感覺自己好像被罵了，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：“怎麽起個這樣的名字，主人姓常？”
“...不是，是它的叫聲特別尖，半夜還總喜歡鬼哭狼嚎，像樂器裏的長號。”
“...行吧，至少聰明和帥這兩點還是跟我挺像的。”
她已經習慣了江昱然插科打諢的厚臉皮，輕笑著搖搖頭。
過了好久好久，沈羨瑤才發現自己臉上的笑容竟一直沒消失過，這段時間她因為節目的事愁的輾轉反側焦頭爛額，差點忘了上次像這樣毫無顧慮地大笑，是什麽時候。
就好像一瞬間拋卻了那些亂七八糟的煩惱，原來生活中還有這麽多可愛有趣的小事，值得她心情愉悅。
兩人走累了，找了路邊的一把長椅坐下，幾聲蟋蟀鳴叫突兀地劃破寂靜。
沈羨瑤左腳的鞋帶散開，屈一只腿搭在椅子角邊緣，下巴靠在膝蓋，動作有些磨磨蹭蹭的。
“如果節目在資金上有難處的話，我可以幫忙。”江昱然盯著她系鞋帶，突然開口。
她微微一怔，輕嘆道：“沒有這麽簡單，而且本來就已經麻煩你很多了，總不能讓你當個導師還倒貼吧。”
“你也了解葉卿歡的性格，說多了反而可能適得其反，她只會更想達成目的來證明自己是對的。我總不能一有問題就指望著別人幫我出手擺平，這是我們工作室共同的一道坎和挑戰，總該有個令她心服口服的磊落結果。”
沈羨瑤垂下眸，聲音輕輕的：“我們的節目還叫《閃耀的我們》，現在想想，這名字還挺諷刺的。”她說著自嘲地勾了勾唇。
“也許我是時候該勇敢地打上漂亮的一仗，為自己，為我在乎的人，為我一直以來堅守的夢想和底線。”
天空烏沈沈的，她聽見江昱然說：“無論如何，我都希望你知道，我永遠站在你這邊。”
後來的事情她也記不太清了，只記得和江昱然在櫻花樹下聊了許多許多，從喜歡的歌手要新開演唱會到公司門口那家好吃的港式甜品，她沒喝酒，整個人卻像微醺。
再度睜眼時，沈羨瑤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公寓的大床上，幾縷陽光透過窗簾縫隙映進來，她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，心情格外地好。
翻身下床時，她才發現床頭放了一束馥雅的郁金香，一張薄薄的紙片躺在上面，寫著：你在我心裏永遠閃耀。
但沈羨瑤不知道，在將她送回公寓後，江昱然又獨自開車回到了那條櫻花大道，坐在長椅上，直到天明。
他思緒很亂，想起早上醫生嚴肅的神情。
“江先生，我希望你能重視一下自己的情況，目前看來不容樂觀。依你的說辭，抑郁癥已經有很多年沒有覆發過了，但最近又有了癥狀，是嗎？”
“不是沒有覆發過，一直斷斷續續吧，但最近尤為嚴重，有種朝著不受控的方向發展的感覺。”他有些心煩意亂地回答。
“您現在這樣的工作強度顯然是不利於康覆的，我還是希望您能考慮一下我們的提議，積極配合治療。你又開始傷害自己了，是嗎？”
醫生輕嘆了一口氣，抓住江昱然的左手，看向手鏈掩飾下的幾道疤痕，有幾道還隱隱泛著紅，顯然是新傷。
“您可以嘗試著想一想，最近的生活裏有沒有出現一些不穩定因素，可以是人也可以是事。他們可能喚醒了你痛苦的記憶，或者給了你很多類似壓力焦慮愧疚等負面的情緒。”
江昱然輕輕摩挲著腕上的手鏈，久久沒有回應。
醫生搖搖頭，在紙張上寫了兩行字。
“我給你新開了一個藥方，不過你也很清楚，依賴藥物並不是長久之計。”
“江昱然先生，希望下次見面時，我能聽到一些關於你的好消息。”
-
最後一次匯演的時間因為最近的風波遲遲沒有敲定，大家都在持觀望態度，工作室也只能頂著巨大壓力先尋找合適的場館。
原本看好的一個萬人體育館突然說合作不了，他們只能將目光投向新港路的一個劇場，舞臺空間有限，設備也有些老，但已經是眼下不錯的選擇。
劇場裏有一股淡淡的皮革味道，沈羨瑤環著舞臺走了一圈，在心裏默默預演，仰頭看向穹頂的燈光設備。劇場負責人追著她的目光介紹：“我們平時有一些互動劇目，聽你們說想要有移動舞臺，這點也是可以配合的。該有的燈位都能滿足，剩下的看你們預算，但最邊側的大屏肯定是加塞不下了。”
她點點頭，腳步卻不由得踉蹌一下，險些從臺子上摔下來，多虧負責人眼疾手快地扶住。眼前黑點好長一段時間後才慢慢消散，她站在原地緩了會兒，對上負責人有些擔心的眼神。
“沈小姐？你看起來不太舒服，沒事吧？”
她揮揮手示意自己無礙，看後臺還有正在準備的演員，說道：“先讓他們彩排吧，我們還要再商量一會兒，別耽誤大家的事。”
沈羨瑤深吸一口氣，拉住舞臺邊緣的紅色幕布，低著腦袋平覆呼吸。她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麽了，早午飯都按時吃了，卻總是一陣一陣地犯惡心，總感覺渾身上下軟綿綿的。
“你覺得怎麽樣？”羅心媛拿著ipad圈畫了幾下，問江昱然。
他動了幾下嘴唇，像是在斟酌著如何開口。
和他共事了這麽長時間，羅心媛自然也很能get到他的意思，笑道：“這可不像是滿意的表情，我認識的Dazz可不會客氣地跟我們兜圈子。”
江昱然正想說點什麽，餘光卻瞥見舞臺邊一個單薄的身影微微一晃，被分走了註意力下意識向著沈羨瑤看去，眉心擰在一起。
與此同時，幾聲驚呼——
沈羨瑤直往外冒冷汗，終於眼前一黑，支撐不住毫無預警地向地面倒去。
她試圖睜開眼睛，可無論怎麽努力，眼皮都好似有千斤重，只能勉強拉開一條淺淺的小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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